罪歌.

耍赖!骗我说情窦初开!

【柏林夏】窃爱

  attention!两个攻互相有情感纠葛并且可能什么都会干,介意止步

  应该会是这四篇里最长的也是风格最明显的一篇……但我自己很喜欢(闭眼)

  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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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柏闻没有喜欢过什么人。

  可是每每看向林致,心脏的部位就会变得痒痒的。尤其是那双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带着笑意看过来的时候。

 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形容林致,柏闻觉得应该是一朵历经风雨后怒放的红玫瑰。

  他静静地开在那里,装点着花园的一角。当你驻足欣赏的时候就会发现,他是多么勇敢、美丽而热烈。

  热烈。

  很少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林致。

  他们都说林致老师是一位温柔、体贴、待人友善的偶像。可在柏闻眼里,林致的内心有一股坚韧。比起谦逊礼貌的微笑,柏闻更喜欢看他在舞台上肆意绽放的样子。

  柏闻喜欢一切积极的事物,喜欢在经历不如意之后还能努力向前奔跑的人。

  而林致恰好就是这类人。

  柏闻喜欢看着林致,好像只要一见到他,心情就会变得很好。

  可林致不喜欢看他。

  

  

  

  林致的目光总是粘在另一个人身上。

  柏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朋友。

  夏予扬好像有着花不完的精力,总是活蹦乱跳的。他脑子里也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,和他相处不会觉得枯燥,也不会太过吵闹。

  听其他人,比如乔殊和顾子尧说,夏予扬实在是太聒噪了,吵得头疼。

  可在柏闻面前,夏予扬有时候会磕磕巴巴说不清楚完整的一句话,有时候也会乖巧地坐在一边,安静地看着柏闻。

  柏闻能看出来夏予扬对自己的好感。但在窗户纸捅破之前,他只想选择装傻。

  夏予扬每一次有意无意的靠近和试探都能被柏闻看穿,而他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委婉也能传达到夏予扬的心底。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,却也没人再走近一步,或者出手制止这场似乎无止境的拉扯。

  柏闻认为他们能够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继续下去。即便有一天夏予扬打碎了这层玻璃,柏闻也能捡起来拼凑完整。

  

  

  

  林致从来没有讨厌过什么人。

  哪怕是学生时代经历过那些不太友好的事情,现在的他也完全能够付之一笑,然后轻描淡写地带过。

  可是……林致每次看到柏闻出现在夏予扬身边的时候,一种难以抑制的肮脏情绪就会疯长。

  他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厌恶来。或许是两种。

  一种是对柏闻的,一种是对产生这样阴暗感情的自己的。

  如果夏予扬是一束阳光,那么他就是阳光之外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一小块苔藓。默默攀附在阴暗潮湿的墙角,看阳光洒在不远处那片鲜花盛开的地方。

  而柏闻,就是阳光下蓬勃生长的一簇鲜花。

  林致不知道柏闻是什么品类的花,但他一定高傲、优雅地挺在那里,在一众平平无奇的草木当中脱颖而出。

  这时候的夏予扬又会变成一只蝴蝶。蝴蝶落在美丽馥郁的鲜花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
  而林致……无论夏予扬是什么,他都只能远远地,远远地看着他。

  哪怕他近在咫尺。

  

  

  

  林致不知道夏予扬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柏闻的。他只知道,当他的目光落在夏予扬身上的时候,夏予扬总是在看另一个人。

  他笑,夏予扬也跟着笑。他教训别人的时候,夏予扬也在一旁看着他笑。他跳舞的时候,夏予扬还在笑着,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。

  林致嫉妒得快要发疯,他拼命克制住想要把夏予扬的脸强行掰正,让他只能看向自己的冲动。

  夏予扬的眼睛始终追逐着那个人,从开始就没变过。

  哪怕是分我那么十分之一呢?林致咬合的后牙越来越紧。

  林致每一天都想让夏予扬那双好看的、像今早刚洗好的葡萄一样的眼睛只看着他一个人。

  对了,葡萄。

  把果盘放到夏予扬面前的时候,他抬起眼睛,对林致绽开灿烂的笑容,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  很短暂的拥抱。

  只是撒娇似的,对哥哥表示感谢的,礼貌性的拥抱。

  林致想起猫耳娱乐年会的时候,有一个彼此拥抱的环节。作为旗下艺人,林致在公司很受欢迎,许多人都趁着这个机会来向他讨一个拥抱。

  他一一回应,保持适当的距离。余光瞥见柏闻虚揽住一个同事的肩,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。

  等林致抽出身来想去找夏予扬的时候,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。

  夏予扬离开了他的视线。

  林致一边懊恼刚才和季少一聊天的时候放松了“监控”,一边看到柏闻正朝自己走来。

  或许是来找季少一的。林致这么想着,找借口和季少一暂别。

  又找了一会儿,他总算看到夏予扬的身影。夏予扬把最后一口奶油蛋糕塞到嘴里,匆匆抽了一张纸巾把嘴擦干净,然后朝林致的方向过来。

  林致的心怦怦跳起来。他是来找自己的吗?虽然平时也会给彼此一个拥抱,但今天晚上的林致格外期待。

  可夏予扬好像没有看见林致,他从林致身旁匆匆跑过,又在柏闻面前停下。

  林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

  夏予扬和柏闻说了几句话后,柏闻朝他张开双臂,接着,林致看着他的小朋友扑进了别人怀里。

  柏闻收紧双臂,夏予扬又在他颈窝蹭了蹭。柏闻笑着和他说了什么,揉揉他的头发。

  林致知道,夏予扬不是他的。

  林致也知道,在夏予扬真正属于别人之前,他是有权利争取的。

  无论是抢,是盗,还是别的什么。

  但……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不多了。

  柏闻拍了拍夏予扬的背,意思是可以结束了。可夏予扬不愿意放手,他往前拱了拱,逼着柏闻不得已后退一步。

  换做别人,柏闻恐怕已经要冷下脸来发出警告了。

  可柏闻仍然笑着,一副拿他完全没办法的样子。

  太阳啊。林致想。请看看我吧。

  如果我不是苔藓就好了。

  

  

  

  《红馆家规》自从制定之日起就被严格遵守,虽然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次意外,但大多数时候,大家都会按照家规里的条例约束自己。

  只是,新添上的那条“不许喝酒”似乎在写上去的第一天就被宣告无效了。尤其是小白楼来做客的时候。

  柏闻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。只要他们冲他撒个娇,柏闻就会无奈地叹气,然后说出一句“好吧”。还没等他把“但是”后面的话说完,江恪就呜啦啦喊着跑去酒柜里拿酒。等到柏闻后悔的时候,许向安已经把九个杯子洗好,一一放到餐桌前。

  不过,晚饭前柏闻刚踏进厨房的时候,夏予扬和江恪做贼似的吓了一跳。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,但柏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。

  天黑以后他们玩了好一会儿游戏,夏予扬不知道为什么运气特别差,尤其是碰上江恪和许向宁的时候。柏闻替他挡了不少酒。

  顾子尧几乎没怎么输过,但他帮林致和乔殊喝了一半。等顾子尧再次拿起林致酒杯的时候,柏闻攥紧了手中的杯子,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。

  柏闻的酒量其实不算差,只是帮夏予扬喝了太多杯,他已经无暇顾及林致了。

  在江恪又一次变戏法似的翻转扑克牌之后,柏闻抓住他的手腕,试图找出他出老千的证据。但他的手刚碰到江恪,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倒在一旁,不省人事了。

  再醒过来,柏闻躺在自己的房间里,怀里还抱着夏予扬。

  活动了一下几近麻木的肩膀,柏闻把身子躺正,看着天花板发呆。

  他身上没有穿衣服。

  柏闻的衣柜里放着许多高档布料裁成的衣物,其中有一排款式相近的真丝睡衣。晚上睡觉的时候,如果其中一件不在柏闻身上,他就会觉得无比难受,甚至彻夜难眠。

  看来昨晚实在是喝得太多了。

  夏予扬的眼睫轻轻动了动,柏闻把脸转向他。

  对视了大约一分钟,夏予扬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:“你昨晚睡了我,你得对我负责。”

  “是吗?”柏闻笑着,用夏予扬压住的那只手拨弄他的鬓发。

  

  

  

  柏闻的酒量是不差,但也没有特别好。喝酒一般会分为三种情况。第一,微醺,一切记忆都能像平常一样清晰地回忆起来;第二,喝醉,这时候大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,第二天早上也会忘记许多事情;第三,彻底烂醉,这种情况下他就会直接睡死过去,并且失去一切行动能力。

  很显然,昨天晚上应该是第三种。

  晚饭的时候喝的是红酒,玩游戏的时候喝的是啤酒。兴致上来后,季少一又拿出了一瓶朗姆酒。

  柏闻知道喝了混酒会有多难受,更何况红酒后劲很大,在季少一把朗姆酒拿出来之前,他就已经有些不支了。但大家都在兴头上,他不好拂了这份意。

  两个团上月前后发行了各自准备许久的全新单曲,反响很好,同时也都接到了新的代言。昨天乔装打扮去逛商场的时候,许向安站在一幅MANTA的巨型海报面前拍了好多张照片,并提议请小白楼来红馆庆祝一番。

  大家很快就都同意了。给顾子尧去电后,红馆便开始着手准备。

  高兴归高兴,但确实也是疯过头了。

  柏闻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。

  “要怎么负责?”

  柏闻这么一问,夏予扬却噎住了。

  “不知道。”他眨眨眼睛,“你说。”

  “忘了吧。”柏闻逗他,“成年人,偶尔有个一夜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  夏予扬显然急了,他趴到柏闻的胸口上,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柏闻。

  “你不能这样。”

  柏闻从鼻腔呼出一口气,闭上双眼装死。

  “你耍赖!”夏予扬攀住他的肩,“大家醒过来的时候会看到我们睡在一个房间,你要是不认账,我就告诉他们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。”

  “好啊。”柏闻仍然闭着眼睛,“你现在就说说吧,我也挺好奇的。”

  柏闻在内心轻笑,原以为他们昨晚把自己灌醉是想做什么别的谋划,没想到却是编这么个一眼就拆穿的谎言来骗他。

  也或许用力过猛,高估了柏闻的酒量也说不定。

  柏闻其实对昨晚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。夏予扬最多也就是碰了碰他的嘴唇,而他醉得像一滩泥,即便夏予扬想要自娱自乐,他也提供不了需要的硬件。

  “天还没亮,再睡一会儿吧。”柏闻睁开眼睛,把夏予扬轻轻地赶下去,却没有抽出环抱着他的手。

  “就这一次。”正在忐忑的时候,夏予扬听见柏闻在他耳边说道,“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。明天早上醒来,就把今天都忘了吧。”

  很委婉的警告。

  夏予扬忽然有些后悔。他冒进的计划宣告失败,万一柏闻以后开始疏远自己该怎么办?

  想到这里,夏予扬不由得把手覆上柏闻的背,和他紧紧贴在一起。

  柏闻没有推开他。

  搞砸了。全搞砸了。夏予扬懊恼地想着。但比起一直抓不住的空中羽毛,即便只有片刻温存,他也想握在手心。

  可柏闻对他究竟是什么看法呢?不直接让他死心,也不说接受他的话。夏予扬其实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,可要不是之前那一次,他也不会误会柏闻对他的心思。

  直到现在,夏予扬也认为柏闻是喜欢他的,只是出于各种顾虑才没有戳破。至于是什么顾虑,夏予扬也不得而知了。

  

  

  

  三个月前。

  练习室里的音乐声告一段落,和乔殊打闹着的夏予扬跑得太快,刚推开门就和柏闻撞了个满怀。

  柏闻正要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季少一,抬起的手恰好打在夏予扬脸上。下一刻,夏予扬鼻腔内细嫩的皮下组织接连破裂,痛感刺激神经细胞的同时,血液也通过黏膜的开口涌出来。

  “哎呀!小羊流血了。”季少一发出一声惊呼,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。

  在夏予扬反应过来之前,乔殊眼疾手快地扯下脖子上挂的毛巾去堵他的鼻子。白色的毛巾很快就染上了鲜红的血液,夏予扬推开乔殊的手。

  “全是汗。”他皱皱眉,鼻血重新流了下来。

  柏闻把手上的东西拍进季少一怀里,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,揉成一团后按在夏予扬的鼻翼下方。

  “抱歉,我没注意到你过来。疼吗?”

  “不疼。”夏予扬对他咧嘴一笑。

  “都这样了还不疼?”乔殊把沾了血的毛巾拿在手上,“哦,我忘了,你是那种脚肿了也要坚持练舞的,这点小伤确实不疼。”

  “小乔哥你还说,还不是因为你!”

  “怎么就是因为我了?你要是不跑也没这事。”

  “我不跑,站在原地等着被你打吗,我才不要!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略略略略略!”

  柏闻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,跟小孩子似的,忍俊不禁道:“好了。我带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。”

  夏予扬这才闭了嘴,柏闻的手还按在抵住他的纸巾上,夏予扬却也没有接过纸巾的意思。

  林致从练习室出来,看到夏予扬的“惨状”,很自然地接过了柏闻手上的纸。

  指尖触碰的瞬间,柏闻心上的弦忽然跳跃了一下。

  “不用麻烦前辈了,我带他去就好。”林致虽然是在和柏闻说话,眼神却始终落在夏予扬身上,“疼吗扬扬?”

  “不疼,林哥。”夏予扬傻乎乎地笑着,被林致按住头往走廊那边走。

  “我也去。”乔殊抖了抖毛巾,“这毛巾怕是不能要了。”

  “怎么就不能要了?洗不干净的地方还能添一笔,画朵花呢。”季少一接茬,“我还没见过小羊流鼻血呢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好见的?你要是想看自己流鼻血,我也可以给你一拳帮帮你。”乔殊说着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,季少一跟在他后面离开了。

  柏闻看着他们走远,顾子尧听到声音,也从练习室的那头过来。

  “怎么了?”他看了看柏闻目光追逐的方向。

  柏闻明显不想回答,顾子尧刚刚都看到了,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多此一举。

  “你应该一起去。”顾子尧说。

  柏闻把眼睛移到顾子尧身上:“人太多了。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。”

  “他希望你去。”

  柏闻看着顾子尧。他应当是知道夏予扬喜欢自己的,毕竟那孩子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。但顾子尧看起来应该不知道林致的心思。

  “谁知道呢。”柏闻抛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转身离开。

  

  

  

  柏闻打算回去的时候,夏予扬忽然叫住了他。

  鼻血看样子已经止住了,鼻子也并无大碍——虽然一小时前季少一就向柏闻报告过他的情况,不过,看到夏予扬高挺的鼻梁没有任何损伤,柏闻才真正放心下来。

  “前辈,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?”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我有个地方一直练不好,想让你帮我看看。”

  很蹩脚的说辞。

  柏闻装作无辜道:“怎么了?是对编舞的老师不太满意吗?”

  看夏予扬慌忙解释,两只手在胸前不停摇晃的样子,柏闻失笑道:“逗你的。我的事情都办完了,去练习室?”

  夏予扬眼里的光倏然亮起,抓住柏闻的袖口就把他往练习室带。柏闻跟在身后,一边在内心默默叹气。

  如果夏予扬知道他答应是因为想见林致,会不会感到难过呢?

  柏闻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自己对林致的爱慕,他自信地认为自己藏得严严实实,就连林致本人也未曾察觉。

  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。

  如果有一个人像他看着林致那样看他,那么必定会发现他内心深处的那份渴望。

  比如想方设法朝他靠近的夏予扬。

  

  

  

  柏闻看到空无一人的练习室时并没有很惊讶,毕竟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。夏予扬既然会单独来叫他,那就说明小朋友已经做足了准备。

  当年在韩国的时候,夏予扬就对遥不可及的柏闻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情感。后来成为同事,近距离使得这种情感恣意生长起来。不过归根结底,今天夏予扬是请柏闻来指导的,心思就不会用在旁的上。

  指导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或保持距离或过分亲昵的肢体接触,柏闻都一一默许了。毕竟夏予扬在对待舞台这件事上是百分百认真的,那些不经意的碰撞的确是出于必要。

  只是结束之后,夏予扬勾住柏闻的手指,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青涩的吻。

  柏闻开口之前,偷袭的人却先红了脸。

  “这是谢礼。”

  夏予扬心虚地揉了揉鼻子。

  “不用给我谢礼。我今天不小心打到了你,应当作为赔罪才是。”柏闻面不改色地回他。

  “那……你还我?”

  夏予扬将满含期待的眼睛转到柏闻脸上。

  柏闻却只是笑笑:“你送我的,就不还了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夏予扬眼里的光黯淡下去,但很快,他重新恢复了活力,跟在柏闻身后出了练习室。

  “柏闻前辈,你身上好香啊。”夏予扬忽然凑近,在柏闻的脖颈处嗅了嗅。

  “别闻,都是汗。”柏闻躲了一下,“可能是香水的味道吧。”

  “什么牌子的香水?真好闻。”

  “是我自调的。你要是喜欢,我送你一瓶。”

  “好啊。对了前辈,一起去吃晚饭吗?我请你。”

  夏予扬叽叽喳喳地跟在柏闻身后。两人一起吃过晚饭,柏闻送他回到了小白楼。

  柏闻没有回吻他,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吻。

  我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吧。夏予扬这么想着,暗自下定了决心。

  

  

  

  两人的关系进展似乎并没有像夏予扬和林致想象中那么顺利。某一天晚上,夏予扬回到家的时候闷闷不乐,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过。

  林致敲开了夏予扬的房门,他没有开灯,眼睛红红的,好像是哭过一场。

  出门前还兴高采烈的,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,回来的时候却变成这样。

  林致好像突然明白了夏予扬今天见的是谁,大概发生了什么。

  毕竟,也只有那个人的事情能这样影响到他的情绪。

  是因为上周那场聚会吗?第二天早上的时候,夏予扬是从柏闻房间里出来的。他们当时发生了什么?

  林致一直很在意这件事,但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追问。只是从那天起,他就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。

  夏予扬用明显哭过的声带问他有什么事,林致没有说话,只是关上了门,然后把夏予扬揽到怀里。

  怀抱中的人愣了一下,然后慢慢环住林致的背,小声地啜泣着。林致揉揉他的后脑勺,轻拍他的肩背,温柔地安慰着他。

  可能是已经大哭过一场的缘故,夏予扬只哭了一小会儿便停住了。但林致并没有离开房间。

  月光被窗帘完全挡住,一盏床头灯让夏予扬微红的鼻尖在林致眼底暴露无遗。夏予扬把涕泪浸透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,林致俯身吻住了他。

  大脑有片刻的放空,夏予扬抬手的时候,林致下意识以为他要推开自己。在林致抓住夏予扬的手之前,夏予扬搂住了林致的脖子。

  他们倒在床上。想要浅尝辄止的林致却被夏予扬紧紧抱住。夏予扬关掉了床头灯,一阵亲昵过后,他静静趴在林致胸口,呼出的气扫过林致锁骨,带去片刻温热。

  

  

  

  敲门声让两人肩头一颤,夏予扬摸索着坐起来。

  “是我。扬扬,你在里面吗?”

  外面传来顾子尧的声音,夏予扬问林致道:“林哥,你要躲起来吗?”

  林致想了想说:“躲吧。衣柜藏得下吗?”

  “可以。”夏予扬小声回他。

  林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躲起来,或许是因为夏予扬这么问了,或许是做贼心虚,亦或是他想看看夏予扬的衣柜能不能藏下自己。

 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夏予扬开门之后,顾子尧看了看他微红的眼角,“你从回来就躲在房间。”

  “没事。”夏予扬回他,“我正打算睡觉。”

  “真的没事?”顾子尧往房间内瞥了一眼,没有开灯,似乎真的是在睡觉。

  “真的没事。”夏予扬确认道。

  “那我走了,有事叫我。”

  “队长,等等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你看见林哥了吗?”

  顾子尧的停顿让夏予扬有些紧张,好在他只是思考了一下,然后回答道:“没有,他房间门关着,应该是在里面。要帮你叫他吗?”

  夏予扬赶忙摇头:“不用,我只是问一下。别打扰到他。”

  顾子尧走后,夏予扬松了口气。他把窗帘微微拉开一小条缝隙,让月光得以栖息。

  林致从衣柜里出来,夏予扬站在黑暗中,一道微弱的莹白色月光将他的脸割裂开来。

  “我要回去吗?”林致问。

  夏予扬朝他伸出一只手,林致走过去,轻轻牵住他的手。

  “你今天喷香水了吗?”夏予扬靠在林致肩上问道。

  “嗯。”林致扶住他的腰,“是你送我的那瓶。”

  “我骗了你。”夏予扬说,“那不是我买的,也不是特意送你的。或许,是特意送你的,但有别的理由。”

  “我不在乎。”林致在他耳边轻声道。

  沉默片刻,两人分开来。夏予扬重新向林致伸出手去,但这次是手背朝上。

  “来跳舞吧。”他说。

  林致托住他的手,在白瓷似的皮肤上印下一个吻。

  

  

  

  夏予扬曾经说过,林致和柏闻身上有一些相似的气息。偶尔也会有其他人这么说,久而久之,林致自己也觉得他们有一些共通点。

  既然如此,是不是说明,喜欢柏闻的夏予扬也可能会喜欢自己?

  在林致找到答案之前,夏予扬送了他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。

  “窃爱。”林致读出包装上的名字,“还挺别致的。”

  “是调香师取的名字。”夏予扬笑着,“我也觉得好听。”

  林致拆开包装,打算先试一下,夏予扬却按住了他的手。

  “一会儿就要去公司了,先别喷,晚上回来再试。”

  “怎么了?”林致不明就里地看看他。

  “林哥,这是我送你的。”夏予扬认真道,“我不想让别人闻到。所以,你能不能只在家里喷?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。”

  夏予扬的话让林致感到意外,却也十分惊喜。沉浸在愉悦中的林致完全忽略了夏予扬行为的不合理之处。

  在林致发现每次他喷过这款香水,夏予扬都会靠他更近些,有时甚至是把脑袋埋在他胸前的时候,他也没有觉察出哪里不对。

  或许夏予扬只是单纯觉得好闻罢了。

  直到有一天,林致在公司和柏闻打了个照面。柏闻停下的时候,一阵清风恰好裹挟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朝林致袭来。

  味道不是很浓,却让林致的胃腔一瞬间翻江倒海,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。

  “怎么了?你脸色很不好。”柏闻伸手探了探林致的额头。

  “我没事,多谢前辈关心。”林致后退半步,“我先走了,回见。”

  落荒而逃的林致在洗手间冲了把脸。他之前听说过柏闻平时会鼓弄这些,顾子尧的陈列架里似乎也放了一瓶柏闻送他的自调香水。

  所以,那瓶送到他手上的香水是出自柏闻吗?还是夏予扬恰好买到了一样的味道?

  林致不敢再想下去。他怕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,他那份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,对柏闻产生的厌恶会重新生长起来。

  

  

  

  林致揽着夏予扬的腰在房间的空地上旋转,夏予扬的视线却一直集中在他的下颚,或者更低的地方,有意无意地想要汲取他身上的香气。

  林致知道他在做什么。自从林致想通之后,他忽然明白了柏闻把那瓶香水命名为“窃爱”的意图。

  或许柏闻是知道的,夏予扬向他讨要香水的原因。

  这算是在讽刺自己吗?

  随便吧。林致一个用力,夏予扬被他放倒在床垫上。

  你不看管好重要的随身物品,也不能怪我把他偷走了。

  林致知道这是强盗逻辑,可他只是短暂地偷窃了夏予扬的感情,用伪装成“柏闻”的自己。

  结束之后,他又会变回队友,变回朋友,变回夏予扬口中的“林哥”。除此之外,他们再没有别的关系了。

  唇齿交缠的声音被静谧的夜晚放大,窗外偶然传来一两声猫叫,又很快消失。

  夏予扬尽数宣泄在林致手心,顺着指尖滴落。用纸巾擦拭的时候,林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
  他此刻真想感谢夏予扬,即便在意乱情迷之时,也没有喊出柏闻的名字。

  被林致按住往他身下探去的手,夏予扬眨眨眼睛,用满足后的沙哑嗓音说:“礼尚往来。”

  “不需要。”林致在床边坐下,“睡吧,我看你睡着就走。”

  夏予扬抿了抿唇,半跪在床边。

  等林致反应过来的时候,夏予扬的舌尖已经让他的理智崩坏。他实在下不了手推开眼前这个,或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或许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小朋友。抬起的手犹豫不决,最终只是落在夏予扬的发顶,甚至往下又按了按。

  林致关上自己房门的时候,夏予扬拧开水龙头,把林致溅在他脸上的水花洗净。

  

  

  

  在林致以为他和夏予扬的关系得到转变的时候,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。

  夏予扬不知道为什么和柏闻和好了。他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样子,甚至更过分些,每天明目张胆地围着柏闻转来转去。

  林致的心好像被刺痛了一下,但他无能为力。

  只要是夏予扬的选择,他都会照单全收。哪怕自己会因此而感到痛苦。

  可是,当乔殊一边给大乔梳毛,一边头也不抬地告诉他,夏予扬今晚不回来的时候,林致还是感觉脑海里一道白花花的闪电劈过,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雷。

  大乔害怕地叫唤了一声,往乔殊怀里缩。林致这才反应过来轰鸣声来自头顶的天空。

  林致没有追问夏予扬去了哪里,或许问了也是白问,因为乔殊可能也不知道夏予扬现在和谁在一起。他只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蝴蝶不仅不会为他停留,反而还要和变成另一只蝴蝶的鲜花一起,飞到更远的地方。

  扔下墙角里的苔藓,去它们该去的地方。

 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,乔殊捂住小猫的耳朵。

  大雨接踵而至。

  

  

  

  顾子尧的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。柏闻用手背拂去夏予扬额角的薄汗,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
  “在我这里。”意识混乱中,夏予扬听见柏闻这么说道,“嗯,碰上他我再给你回电。”

  “怎么了?”

  夏予扬微微喘气,用湿润的眼睛看他。

  “没事。”柏闻亲了亲他的脸,“你睡吧,我出去一趟。”

  “可是,你还没……”

  “不用管我。”柏闻抽走得很果断,“你满意就好。”

  不等夏予扬的下文,柏闻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,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个吻。

  “乖乖睡觉。”柏闻拿起手机,“可能要去很久,等我回来,你最好已经睡着了。”

  

  

  

  找到林致的时候,他正一个人站在马路中央的安全区。没有打伞,绿灯亮起也不走,惹得不少路人侧目。

  这一带没有岔口,柏闻往前开了好长一段才遇到红绿灯。等他折返的时候,林致已经消失了。

  去哪了?

  雨刮器摆动着,柏闻把车速压得很慢,左右观察着路上的行人,一边准备给顾子尧打电话。

  电话接通的同时,柏闻余光瞥见林致蹲在路边,低头摆弄着什么。

  “我找到他了。”柏闻抬起转向灯,“你们回去吧,雨太大了,我今晚带他回我那。”

  柏闻不想跟顾子尧废话,也不想回答他的追问,只抛下一句“就这样”然后结束了通话。

  

  

  

  林致把外套脱下来,又用周边的矮树和灌木丛作为支撑,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。浑身淋透的猫妈妈和两只小猫朝他“咪呀咪呀”地叫着,算是感谢。

  雨下得太大了。林致清醒过来的时候,衬衫已经浸湿了。

  他没带手机,既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,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。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,身上也越来越冷。

  周围的雨水忽然被隔断开来,林致抬头。柏闻的镜片恰好反射了路灯的光,林致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,但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颜色。

  林致慢慢站起来,一边思考应该采用怎样的开场白。

  柏闻会在这里,说明顾子尧和乔殊也都知道他不见了。他们找了他多久?

  想到这,林致今晚第一次感到愧疚。一个人出来之前,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。

 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,刚刚站稳,柏闻就一把将他揽到怀里,全然不顾他身上的雨水会弄脏自己要交四位数关税的大衣。

  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?”柏闻把他抱得更紧了些。

  “抱歉。”林致本能地回答他,“实在是,抱歉。”

  

  

  

  柏闻把车停到车库,两人一起从地下室的楼梯上去。

  “冷吗?”

  柏闻把外套脱下来,车里的暖气显然没有把林致身上的雨水烘干。

  “不冷。”林致摇头,没有接过他的衣服。

  柏闻的手停在半空,又把大衣折叠,挂在自己手上继续往前走。

  把林致带到二楼的浴室后,怕吵醒主卧的夏予扬,柏闻抱着换洗衣物去一楼冲了个澡。

  等林致吹好头发出来,柏闻正站在门口等他。

  “今天,谢谢你。”林致卷了卷衣角,柏闻的睡衣让他有些穿不惯,“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?我没带。”

  柏闻站着没有动:“如果是要打给顾子尧,我已经知会过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,”林致咬着下唇,“为什么会来找我?”

  其实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他就想到了。以往他的目光总是追着夏予扬跑,直到今天柏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,林致才恍然大悟。

  柏闻很少将情感流露出来,却也弥散在细枝末节中。可林致发现得太晚了,晚到连装傻和逃避的机会都没有,这一切就已经在他面前摊开。

  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。”柏闻斜靠在栏杆上,“如果你想听我说的话,我也可以亲自告诉你。”

  “不必了。”林致迈开脚步,“今晚真的谢谢你,但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吧。”

  “给我一个机会吧。”柏闻阻拦道,“听我把话说完再走,行吗?”

  “抱歉,我不是很想听。”

  林致说的都是实话。他不知道柏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但他是从今天晚上才察觉到的。这份情感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突然,甚至有些沉重了。至少今天的林致是不想面对的。

  柏闻伸手抓住林致的胳膊。脑内神经仿佛断了根弦,林致以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音量朝柏闻喊了一声“别碰我”,然后狠狠甩开他的手,大步逃离柏闻的掌控。

  几乎是同一时间,林致背上传来一阵剧痛,柏闻把他按在墙壁上,报复似的强吻了他。林致的挣扎很快就被压制住……或许是他自己先放弃了抵抗。

  

  

  

  卧室门打开的时候,柏闻松了手,林致舌尖却依依不舍地追着他,想去讨他的吻。

  夏予扬的惊叫声卡在喉咙里,而林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猛地推开了柏闻。

  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夏予扬后退两步,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。

  “不是,扬扬,我们……你听我说。”

  林致边说边靠近夏予扬,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。夏予扬连连后退,在林致抓住他手腕的时候,夏予扬举起另一只手。

  林致知道他想做什么。

  “打吧。”林致看着他的眼睛,“只要你能解气。”

  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。夏予扬的眼泪夺眶而出,他捏起拳头一下一下敲打着林致的肩胛,嘴里不停地喊着“为什么”。力道不重,却好像打在了林致的心上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  柏闻制止住了夏予扬,可当他试图去擦拭夏予扬的眼泪时,夏予扬用力将他推开。林致挡过了夏予扬落在柏闻身上的其中一拳,比刚才的要重许多,可柏闻一声不吭,只是任凭他这么发泄着。

  “小心!”

  夏予扬没有听清是谁喊的这么一声。话音未落,他就一脚踩空。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,但已经来不及了,夏予扬被那人紧紧护在怀里摔下了楼梯。

  

  

  

  柏闻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,任由林致给他上药。肩颈下方青紫色的一块已经肿了起来。

  “要不,还是去一趟医院吧?”林致往伤处吹了口气,“看起来很严重。”

  “明天再说吧,很晚了。”柏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“好了吗?”

  “没有,你再忍一下。”

  客厅重又安静下来,只剩下夏予扬时不时吸鼻涕的声音。

  “我想通了。”夏予扬突然打破宁静,“我可以成全你们。但你们必须保证,彼此都是幸福的。”

  “说什么胡话。”林致回他道,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。”

  “我是认真的。”夏予扬走到他们身边,在地毯上坐下,“只要你们答应,我说到做到。”

  说完,他把脑袋靠在柏闻腿上。柏闻抬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软发。

  “我什么都不想要。”林致用镊子夹住浸透药水的棉花,“只要你开心就好。”

  “你骗人。”夏予扬捏住林致的衣角,在食指和拇指间搓了搓,滑滑的,手感很好。“你明明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一边说着无所谓,一边又故意靠近我。”

  “还有你也是。”夏予扬抬头看向柏闻,“你到底喜不喜欢我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柏闻挠挠他的下巴。

  “你太过分了!”夏予扬打开柏闻的手,肌肉的牵扯让柏闻皱了皱眉,发出“嘶”的一声。

  “对不起对不起,”夏予扬马上就软了下来,“我弄疼你了吗?”

  柏闻勾起唇角,一弯腰,两手架住夏予扬就把他提了起来。夏予扬借柏闻的力起身,又被带着坐到他的腿上。

  “哎!”林致手上的东西差点没拿稳,“别动啊。”

  “喜欢。”柏闻握住夏予扬的腰,“满意了吗?”

  林致的手停顿了一下。夏予扬内心溜过一瞬间的窃喜,但很快,他又对柏闻似笑非笑的表情产生了困惑。

  犹豫再三,夏予扬还是问出了口:“林哥呢?你喜欢林哥吗?”

  “喜欢。”柏闻仍然看着夏予扬。

  林致很快就接道: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
  说完,林致突然按重了一些。肩上传来闷痛,柏闻当着夏予扬的面,以两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在林致的唇角吻了一下。

  “睡吧,明早起来再说。”

  “不行!”夏予扬急道,“你们今天都把话说清楚。”

  “好啊。”柏闻拢起衣服,“我接受你刚才的提议。”

  “什么?”夏予扬反应了一秒,“我,不是,我刚刚……”

  “你不是考虑清楚了吗?”柏闻笑着把他往自己这边又拉进一寸。

  林致看出来柏闻是在逗他,默默收拾着医药箱。夏予扬的脸却越来越红,瞪大的双眼里慢慢凝聚出水汽。

  “好了,你别欺负他了。”林致终于忍不住制止道,“已经两点多了。”

  柏闻岔开夏予扬的腿,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,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了起来。夏予扬赌气不去看他。

  “我睡哪?”林致叫住柏闻,“客厅也行,有多余的被子吗?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拿。”

  柏闻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
  

  

  

  后半夜,伴着电闪雷鸣,短暂停歇的大雨卷土重来。豆大的雨水打在窗户上,林致已经睡着了,手掌却还贴着夏予扬的耳朵。

  “明天早上怎么办?”夏予扬把林致的手拿开,一只放到一边,一只和自己十指环扣放到胸前。

  “什么怎么办?”柏闻又在装傻。

  “忘记今晚的一切。”夏予扬咬了咬柏闻的牵住他的手指,“是吗?”

  闪电一瞬间照亮了柏闻的脸,夏予扬的身体不自觉地缩了一下。

  “如果爱是可以窃取的,那么窃取到的是爱吗?”

  面对柏闻无厘头的提问,夏予扬怔了怔。闪电的间隔越久,雷声就越震耳欲聋。轰鸣的惊雷过后,林致嘴里嘀咕着梦话。

  “扬扬……别怕。”

  夏予扬垂下眼睛。

  “不困吗?”柏闻吻了吻他的额头,“睡吧,别再想了。再想下去,你的小脑瓜就要运转不过来了。”

  “你走了差不多两小时。”夏予扬回他,“我不困。”

  “那我们再来一次?”柏闻的手摩挲着夏予扬的小腹,“要叫醒他吗?”

  “不用,让他睡吧。”夏予扬回道,“雷声这么大他都醒不过来。”

  柏闻笑起来:“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?”

  夏予扬也笑了:“我不装了。”

  “别离开我……”林致忽然又说了一句梦话。

  “你知道吗?我总觉得林哥这样,简直像在鞭挞我的良心。”夏予扬用指节碰了碰柏闻的嘴唇,“他明明什么都知道,却从来不说。”

  末了,夏予扬又追加一句:“像你一样。”

  “他不像我。”柏闻更正他,“林致就是林致自己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夏予扬叹了口气,“哪怕是关上灯,哪怕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,我也没办法把他当做是你。”

  “对我来说,林哥也是独一无二的。我以前觉得你像一棵茂盛的大树,而我是一次次想在你身上安家,却被你赶出去的小虫。有一天我偶然发现旁边一棵可以栖息的树,可爬到他身上的时候,我却总是望着你。直到后来我才发现,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棵树。”

  夏予扬一口气说了很多,柏闻心想,他明天起来嗓子一定好不了了。

  “那现在呢?”柏闻追问道。夏予扬刚刚说的是“以前”。

  “我才是那棵树。”夏予扬闭上眼睛,“你们是阳光,是雨露,是养料……是任何小树苗生长所需的东西。”

  呼吸逐渐匀称,夏予扬胸脯的起伏也平稳下来。林致慢慢睁开眼睛。

  目光相对的瞬间,柏闻把手伸出去,林致也回扣住他的手。闪电再次划破夜空。

  两人默契地捂住夏予扬的耳朵。

  

  

  

  雨声渐渐停歇,夜风将雨后泥土的味道卷进房间。夏予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  梦里,柏闻和林致朝他伸出手心,却在他触碰的一瞬间化作雨露消散在风里。

  醒过来的时候,床上只有他一个人。夏予扬坐起来,领口的扣子被他蹭开了一颗,睡衣从肩膀滑下来一块,裸露在外的皮肤上,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清晰可辨。

  楼下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,夏予扬想起来他是在柏闻家里。

  “怎么醒了?”林致推门进来,似乎是想拿东西,“再睡一会儿吧,现在还早呢。”

  “睡不着。”夏予扬摇头。

  “那……下楼吃早餐?”林致摸摸他的脸,“有没有不舒服?有的话一定要说哦。”

  “没有。”夏予扬再次摇头,“你们动作都很轻柔。”

  林致笑笑,夏予扬仰头说:“林哥,我想要一个早安吻。”

  “是给我的吗?”林致改了改,“是给林致的吗?”

  夏予扬点点头:“是林致给夏予扬的。”

  林致轻轻地在他嘴唇上碰了碰,夏予扬抓住他的衣角。

  “不够。”

  林致重新吻住他,这次多停留了一会儿 

  “醒了就下楼吃早餐。”柏闻突然出现在门口,“不是说早上不吃东西就会难受吗?”

  夏予扬揉揉眼睛,从床上爬起来,柏闻看着他一脸迷瞪的样子,有些好笑。

  “我自己会穿。”夏予扬打了个哈欠,却没有阻止柏闻和林致给他换衣服。

  穿好之后,柏闻捧住夏予扬的脸,给了他一个早安吻。

  林致先下了楼。积云已经散开,阳光照在一楼的地面上,今天应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。

  林致打开窗户,晨风拂过他的脸颊,连同温暖的阳光一起将他包围。

  被阳光照射的苔藓会变成什么样呢?林致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惬意。但苔藓怎么样已经与他无关了,毕竟在夏予扬眼里,林致不是什么苔藓,而是繁茂的大树,是阳光,是雨露,是和阴暗角落毫无瓜葛的,最美好的一切。

  “林哥,你发什么呆呢。”夏予扬抱住他的腰,“我好饿啊,早餐在哪。”

  “还在烤箱里呢。”林致也回抱住他,“好了,别蹭了,痒。”

  “就要蹭就要蹭,蹭你一下怎么了。”

  “别闹了。应该已经烤好了,去找柏闻,让他给你拿手套,小心别烫到了。”

  “不叫前辈了?”夏予扬坏笑着,“林哥,你身份转变得好快啊。”

  “别告诉他。”林致比了个“嘘”的动作,“快去吧。”

  夏予扬欢天喜地地跑开了,厨房传来柏闻的声音,似乎是差点被夏予扬扑倒。

  林致转过身,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泥土的芳香。

  “我希望我的小树苗能永远快乐,在阳光下肆意生长。”林致自言自语道,“哪怕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,我也希望他能被爱包围,长成他希望成为的样子。”

 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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