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歌.

爱是罪恶的根源。

【顾柏】驰骋

  您好!您将看到一个和原设定可能不太一样的柏闻,若有不适即刻退出,或者你忍一忍!

  主顾柏其他人超级大乱炖

  全文1w左右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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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公司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鱼缸,顾子尧有时候会盯着看很久。

 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,只是每次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,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,直到队友们把他叫醒。

  或许只是喜欢看里面那些形状各异的水生动物摆动尾巴的样子。

  看起来很自由。

  话是这么说,鱼缸里的鱼又能自由到哪去?偶尔还是会有那么一两条不小心撞上玻璃,而后又钻进鱼群里。

  顾子尧想起来之前去大堡礁潜水的时候,看深海里的游鱼环绕在他周围,叫不上来名字,但很漂亮。

  大海里的鱼算自由吗?

  或许吧,可海也不是无边无际的,只不过有的鱼究其一生也没能游到边缘罢了。

  顾子尧不禁在想,如果他是一条鱼,那他现在是公司鱼缸里的鱼,还是太平洋里的鱼呢?

  还没想出来,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  “LASER已经闲到这种程度了吗?身为队长,居然站在公司楼下发呆。”

  是柏闻。

  “看你们最近好像是没什么活动,要不要我帮你一把?咱们去对面商业区逛一圈,保准有人偷拍。”

  “可以。”不假思索地,顾子尧回道。

  这下轮到柏闻说不出话来了。他扫了一眼鱼缸,暗蓝色的灯光,花花绿绿的珊瑚,好看归好看,却也不理解顾子尧怎么能站在这看十分钟。

  但柏闻没有想到一点,他刚才也站在顾子尧身后,看了人家足足十分钟。

  “有这么好看?”柏闻用指骨敲敲鱼缸,贴着表面游走的小鱼四散开来。

  顾子尧没有回答:“回去吗?我送你。”

  “你开车来的?”

  “算是吧。走吗?”

  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什么叫“算是”?

  柏闻想了想顾子尧常开的那辆黑色路虎,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。

  “走不走?”顾子尧催促道。

  柏闻假笑了一下:“成吧,毕竟你的车我也没多少机会坐,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  

  

  

  “这就是你的车?”

  柏闻总算知道顾子尧的言外之意了。他看着面前这辆粉红色改装卡丁车,一时有些愕然。

  怪不得刚刚顾子尧让他在楼下等着,折返拿了个头盔下来……

  “你确定这能上路?”

  “能。不然我怎么过来的?”顾子尧也莫名其妙道。

  说着,顾子尧低头去掏钥匙。等他把钥匙翻出来,柏闻已经抱着头盔坐进了卡丁车的“副驾驶”。

  “柏闻,你在干什么?”

  “怎么了?难不成还要我来开?你赶紧的,一会儿让人看见了。”

  顾子尧突然笑起来,柏闻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坐卡丁车回去已经够离经叛道了,眼下顾子尧居然笑得这么开心,他都怀疑自己撞了邪。

  该不会是被鱼把魂儿给勾了吧?

  正想着,顾子尧从他身旁走过,钥匙往前面那辆黑色机车一插。

  “你还想再坐会儿吗?我可以等你。”

  柏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,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长这么大就没丢过几次人,全让顾子尧给碰着了。

  大概是看出柏闻的局促,顾子尧接过他怀里的头盔,又朝他伸出手去,学着他刚才的语调说话。

  “出来吧,一会儿让人看见了。”

  顾子尧还在笑,柏闻气得肺都快炸了。他拍开顾子尧的手,长腿一迈,自己跨了出来。

  “见笑,只是这车长得太好看,忍不住想试试好不好坐。”

  越说越离谱了。柏闻在心里默念,以后出门一定要先看黄历。

  好在顾子尧没再说什么,只把头盔又放回他手上,然后把挂在车头的自己戴上。

  柏闻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个,银色的。又看了看顾子尧戴上的那个,黑色的。再看了看他的车,黑得发亮。

  晦气。

  顾子尧注意到柏闻的目光,敲了敲他手上的头盔。

  “戴上,准备出发了。”

  柏闻嫌弃地走近两步,盯着黑色的车座,思考一会儿该抓住哪里。

  顾子尧等不及,接过头盔就给柏闻稳稳当当地扣上。他知道柏闻不喜欢黑色,以防这人改变主意打车回去,还是先把他骗上车再说。

  柏闻还没反应过来,安全扣就发出“咔嗒”的声响。眼镜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顾子尧手上。

  “我帮你拿?还是你自己来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柏闻摸摸裤子,设计的时候为了好看只缝了两个假兜。总不能拿着吧?手上的皮脂会沾到眼镜上,很难受。

  顾子尧会意,把柏闻的眼镜揣进自己上衣口袋,跨上车座。

  “上来吧。”

  柏闻坐稳,前后摸索了一下,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哪。之前坐过季少一的小电驴,不用扶,偶尔加速的时候扶一下他的肩就够了。但机车还是头一回坐。

  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,双手突然被顾子尧抓住放到腰间。柏闻猛地缩了一下,顾子尧加重力道,不让他逃脱。

  “这样安全。”

  柏闻总算不再反抗,但也没有把身子贴近,只是保持了一个同事——甚至连老朋友也不算——的距离,抓住顾子尧的衣服。

  顾子尧玩儿了很多年机车,技术不赖,一路倒也稳稳当当。柏闻想起之前夏予扬一边抱着林致的胳膊,一边控诉顾子尧“飞”得太快,把他“头皮都掀翻”,想来也是小孩子撒娇胡诌的。

  柏闻看了看四周,过了繁华地段,车流量渐渐变小。这个视野从前似乎都没见过。

  

  

  

  撒癔症呢,柏闻听见前面的人扔下一句“坐稳了”,而后周围的风速突然加快,风景也极速倒退着。他忍不住把手臂收紧些。

  顾子尧似乎还在加速,柏闻不得已将他抱得更……不是抱,只是出于安全起见,用手环住他的腰,再紧紧贴住他的背罢了。

  柏闻终于能理解夏予扬当初那番控诉了。头盔的挡风玻璃是密闭式的,可架不住风从下方的缝隙里一直钻。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,与其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一脸狼狈,把头靠在顾子尧背上也算不得了什么。

  眼前的街道逐渐变得熟悉,应该快到他们住的别墅区了。

  庆幸又失落的情绪交织着,认识了这么多年,又悄悄喜欢了这么多年,柏闻好像还是第一次离顾子尧这么近。

  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心跳……还有他背上的温度。

  快要进入小区门口的那条大道时,顾子尧突然拐了个弯。柏闻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,搞不懂他想做什么。

  但柏闻也懒得去想。不知不觉间,他半个人都贴在了顾子尧身上,宛若一个活体挂件。

  别人买不着的那种。

  顾子尧绕了个大圈子,硬是把即将到达终点的三分钟路程拉长好几倍。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,更何况柏闻。

  不过,若不是他默许了,顾子尧也不会接连拐错两个弯。只要没人挑明,就权当没发生过。

  下车的时候柏闻活动活动筋骨,觉得浑身有些绵软,好像要散架似的。

  偏偏顾子尧还问上一句:“没事吧?”

  柏闻笑笑。骑得很好,下次别骑了。

  “没事,辛苦了,谢谢。”

  “你后天是不是要去公司?”

  “是,你怎么知道?”

  顾子尧绕过回答:“我也要去,一起吧。到时候我来找你。”

  “怎么一起?我们MANTA的保姆车可坐不下。”

  这句话不用想就知道是假的。先前他们从北海回来那次可是挤下了九个人,这还没把司机算上呢。

  “我骑车来。”顾子尧看了他一眼,“头盔你拿着。”

  说完,顾子尧伸手理了理柏闻的头发。柏闻屏住呼吸愣在原地,直到顾子尧把他的眼镜架上,和他说了一句“后天见”,他还是站在那里充当雕塑。

  引擎声响起,顾子尧消失在拐角处。

  柏闻这才回神,一抹可疑的绯红爬上脸颊。

  一声口哨传来,柏闻抬头,江恪和许向宁挤在二楼的窗户前冲他做鬼脸。

  “队长,什么情况啊?”江恪喊道,“我没看错吧?刚刚那是酷哥吗?”

  “江恪哥,我也看见了!”许向宁头上还站着滚爷,“还有滚爷也看见了~”

  “哎哟,我说哪来的摩托声,原来是千年桃树开花了。”江恪还在不知死活地说着,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,队长怎么突然舍得对小情郎下手了?”

  “江恪哥,那不叫小情郎,那叫竹马。”许向宁往说着楼下一看,柏闻的眼刀冲他们两个飞过来,他赶忙拉住江恪的胳膊,“队长要鲨人了,江恪哥,我们还是快跑吧。”

  两人嬉笑着关上窗户,柏闻摸了摸脸,不温不烫的,应该看不出什么异常吧。许向安听见动静,在柏闻开门前转动了门把手。

  “队长,你回来啦。”许向安乖巧地探头,“我能问吗?”

  “问什么?”柏闻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。

  “咳咳,没什么。今天晚饭是我和季少做,马上就好了。你换身衣服就能出锅。”

  “嗯,我先上楼了。”

  柏闻换了鞋就往三楼去。许向安悄悄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头盔,以前没见他戴过,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。

  

  

  

  两天后,顾子尧如约而至。柏闻打量了一下他换成银色的车,好像不是上次那辆改的。

  头盔也换成了银色,和柏闻拿着的这个……看起来怎么像原本就是一对。

  MANTA的车已经到了,四个人扒着窗户使劲往外看。感受到身后的目光,柏闻朝顾子尧抬抬下巴。

  “他们几个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。”

  顾子尧瞥了一眼,车窗上的人脸看起来有些滑稽。

  他靠近柏闻,低声道:“是吗?”

  这个角度,从柏闻队友那边看起来像在接吻。许向安忍不住嗷了一嗓子,又被季少一捂住嘴。

  “不是吧,搞到真的了?”江恪瞪大了眼睛看,“行啊,酷哥居然这么主动。我看队长老动不动挑衅人家,对面儿基本都没什么反应,还以为他是在单相思呢。”

  “小江江,这你就不懂了吧。”季少一松开许向安,“咱们柏大帅哥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。”

  “少一哥,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?”许向宁偏过头,“不过我觉得,队长可能打不过子尧哥。”

  许向安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许向宁,你说什么呢。”

  “哥哥,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”许向宁勾起唇角,“之前和夏予扬聊天的时候,他跟我说,傲娇是食物链的底端。”

  “真的假的?”江恪不解,“我看队长攻击性挺强的啊。”

  “那是对你吧。”季少一接道,“怎么不见他也攻击攻击小安安呢。”

  “季少,你们就别拿我开涮了。”

  “你们难道没有发现,队长在子尧哥面前很不一样吗?”许向宁继续补充着,“像一只看起来不太粘人的猫。但你要是对他不管不顾,他又会主动跑到跟前来打你一爪子。”

  这边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,那边两人已经坐稳。柏闻自然地扶住顾子尧的腰侧,顾子尧加了把油,往公司的方向去了。

  

  

  

  今天有些堵车。等红绿灯的时候,江恪还在低头玩手机,忽然听到有人叫他。打开车窗,夏予扬把手卷成扩音器,在并肩的一辆车上冲他笑。

  “江恪哥,你看见了吗?”

  “夏予扬,别把头伸出去。”乔殊拽着夏予扬的帽子,生怕他一不小心被谁给创到。

  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夏予扬缩回来一点,“江恪哥,季前辈,早啊。”

  “早啊小羊。”坐在窗边的季少一也转过头来,“嗨,殊殊子。”

  乔殊靠回椅背,手还抓着夏予扬的连帽衫。

  “看见了,两只眼睛都看见了。”江恪把胳膊搭在车窗上,“谁来解释解释?”

  “不知道啊!我还想问你们呢。”夏予扬回着,“队长一早就出门了,说去接个人。谁知道他刚刚带着一个帅哥哥飞过去了,我和林哥都说看起来像柏闻前辈,小乔哥非说不是。”

  被cue到的乔殊扯了扯夏予扬:“你聊完没?一会儿到公司有得是时间给你聊。”

  “小乔哥你别扒拉我,我还没说完呢。”

  “你说他们刚刚飞过去了?”季少一说,“不应该啊,按理来说他们不是快到公司了。”

  许向安接道:“我好像也看见了,就在刚才,一辆摩托速度很快地蹿过去了。上面的两个人长得很像队长和子尧哥。”

  “向安,早啊——”夏予扬看见许向安,又朝他挥挥手,“这瓜保熟吗?”

  “v我50,我告诉你熟不熟!”

  夏予扬要不是在大马路上,都想打开车门上对面聊去了。坐在副驾驶的林致回过头来。

  “扬扬,要不还是一会儿再聊吧,你这样有点危险。”

  “好吧好吧。”夏予扬应道,“MANTA的哥哥们,咱们一会儿见啊。”

  “得嘞,一会儿见啊。”江恪摇上了车窗。

  

  

  

  在公司开了一早上的会,下午还得继续。夏予扬身心疲惫,瘫在林致肩上哀嚎。

  “小夏,吃饭去啊?”江恪从会议室出来。

  夏予扬眼里顿时有了光彩:“去哪?”

  江恪笑笑:“公司食堂啊,还能去哪。一会儿还得开会呢。”

  正说着,季少一也从会议室出来。夏予扬够着头看了看,没有其他人。

  “柏闻前辈他们呢?”

  “带俩小孩儿去对面商业楼了。”江恪搂住夏予扬的肩,对林致说:“帅哥,小夏我们拐走了啊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林致刚答应,乔殊就一把拽住夏予扬的胳膊:“等等。”

  “怎么了小乔哥?”夏予扬看向他,“你是不是舍不得我~”

  乔殊瞟了一眼顾子尧,对夏予扬小声道:“你少跟别人胡说八道,小心队长揍你。”

  顾子尧盯着走廊上的照片墙发呆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  季少一也揽住夏予扬的肩:“殊殊子你就放心吧,我们也怕被柏闻揍呢。”

  “一起下楼?”江恪问道。

  乔殊回他:“不了,你们先走吧。”

  于是夏予扬和江恪季少一勾肩搭背,嘻嘻哈哈地进了电梯。顾子尧还在看墙上的照片。

  “子尧,走吗?”

  林致顺着顾子尧的目光看去,乔殊也凑过来。

  “什么时候添了这几张,以前都没见过。”

  乔殊一眼就看出来顾子尧在欣赏哪几张照片。有LASER和MANTA的舞台照,中间那张是声波派对海报拍摄现场。

  顾子尧想起录制单曲那天,需要全员都学一句猫叫,他和柏闻争取很久还是被否决了。轮到柏闻录制的时候,一帮人全挤在玻璃这边看。

  柏闻NG了好几次,最后还是花哥把其他人全轰走,只剩顾子尧一个人站在录音室的这头。

  隔着玻璃,柏闻看了他一眼,顾子尧别过脸去。

  这次倒是没有出什么岔子,录音师想再保一条,柏闻也没说什么。

  顾子尧还是第一次听到柏闻发出这样的声音,倒也没觉得特别意外。他看过很多柏闻以前那个团的录像,韩国那边的气氛要比国内open很多。顾子尧悄悄收藏了不少柏闻在舞台上飞吻,当众脱衣服——当然,只是外套——的影像。

  “别看了,再看也不会从里面钻出来。”乔殊打断了顾子尧的思绪,“下楼吃饭?现在人应该不多了。”

  “走吧。”顾子尧最后看了一眼,柏闻在灯光下展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式微笑。

  

  

  

  很多年前顾子尧跟着柏闻去钓鱼的时候,问过他一句话。

  “柏闻,这个池子里的鱼自由吗?”

  柏闻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。

  “挺自由的。想游去哪就去哪。”

  “和海里的鱼比呢?”

  “不用比较,他们都是自由的。”柏闻看着池塘表面的浮标,“桶里的鱼也不见得不自由。在这个桶里,它想游到哪都可以。”

  “可是这个桶太小了。”顾子尧蹲下来,水桶里游着两条小银鱼。

  “那你觉得在草原上驰骋的马自由吗?”

  “当然,草原很大。”

  “但它们都套着缰绳,或者受人管束。在生命结束之前,桶里的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游动,草原上的马却不行。鱼哪里知道什么池塘和海洋的区别?在它的认知里,供它生存的水域就是它的全世界。”

  顾子尧现在回想起来,总觉得柏闻说的不是马,而是他自己。

  柏闻有一个严苛的母亲。小时候,顾子尧偶尔能看见他被训得满眼通红又不肯掉眼泪的样子。

  在柏闻出国前的那个晚上,顾子尧紧紧拽住他的袖子,却说不出想说的话。柏闻说这是他的梦想,是他真正想做的事。顾子尧没办法开口再说一句“你能不能别走”。

  现在,算是取下缰绳了吗?

  顾子尧盯着长桌对面的柏闻发呆,夏予扬和江恪互相挤眉弄眼,被乔殊踢了一脚。

  “小乔哥,你踢我干什么?”

  “专心开会。”

  “你看队长不也在分神吗?”夏予扬对乔殊耳语道,“他干嘛一直盯着柏闻前辈?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柏闻前辈紧张的样子,一连喝了好几口水。”

  “少管闲事。”

  柏闻喉结滚了滚,眼睛也连眨了几下。顾子尧不知道发什么疯,直勾勾地盯着他看,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。

  “咳咳,子尧啊,你是不是没睡好?”孟姐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,“打起精神来啊,你看小乔都没打瞌睡呢。”

  顾子尧总算回过神来:“没有,孟姐。”

  “没有就好,咱们继续。”

  花哥也在柏闻耳边问道:“小柏,你是不是不舒服?要不先休息一会儿?”

  “我没事,花哥。”柏闻笑笑,“就是有点……有点困。”

  “要给你泡杯咖啡吗?”

  “不用了,辛苦。”

  柏闻拇指搓了搓食指关节,又喝下去半杯水。顾子尧目光灼灼,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。

  会议结束之后,大家总算放松下来。顾子尧问柏闻道:“你一会儿有事吗?”

  柏闻想了想:“没有。”

  许向安捂住江恪的嘴把他拖走,防止他又不小心漏出一声口哨来。其他人也都识趣地退出会议室。

 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,顾子尧问道:“走吗?”

  “去哪?”柏闻站起来,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。

  “去大海上驰骋。”

  顾子尧没头没脑地扔下这么一句话来,柏闻也没多问。毕竟这两天顾子尧都不太正常。

  柏大帅哥没有发现,或者说暂时不愿意承认的是,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正常。

  

  

  

  “抱歉顾先生,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,您原先预订的双人摩托艇已经被租出去了。不过有一辆快到使用时间了,就是那边那个。”工作人员往一个人方向指了指,“如果您愿意等的话,我们可以给您打八折。”

  顾子尧看了一眼那辆黑色摩托艇,一对情侣正停在岸边拍照。

  “算了。”顾子尧翻看着桌上的导览本,“还有别的类似项目吗?”

  柏闻左右看了看,这个水上乐园分了两个区域,其中一半都是模拟海域。听说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,但北京不靠海,最近的海域也要驾车两个多小时才能到,所以这儿一般不缺游客。

  不怕被认出来吗?

  柏闻推了推墨镜,刚刚有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盯了他们好一阵子,也不知道是不是粉丝。

  “柏闻,你觉得可以吗?”

  “嗯?”

  柏闻没在听他们的对话,工作人员又重新介绍了一遍。

  听到“情侣打卡”这个字眼的时候,顾子尧看到柏闻提了提眉毛,颇有兴趣地听工作人员继续讲解。

  “对了,这边还有一个活动。在沙滩热吻一分钟可以享受本单三折优惠,二位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

  顾子尧捏着宣传单的手紧了紧,柏闻冲工作人员笑笑:“不必了,原价就好。”

  一阵失落感袭来,顾子尧放下宣传单。正巧另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说了两句什么。

  “先生,有一辆摩托艇已经空出来了,只不过和您之前订的车型不太一样,您看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

  顾子尧又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向看去,白色,是柏闻可以接受的颜色。

  “就这个吧。”柏闻满意地点点头,“比刚刚那什么自行车好多了。”

  换好装备以后,工作人员引导他们来到岸边。

  “两位可以上车了,请问谁来开?”

  “我。”顾子尧简单地拉伸了一下。

  工作人员又对柏闻道:“那这位先生,您坐在前面。”

  柏闻坐上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,出于安全考虑,这里每天都会限时限量出租水上交通工具,在水域的人并不是很多。

  还在想呢,背上传来顾子尧的体温,紧接着,柏闻听见他在耳边说道:“坐稳了。”

  柏闻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句这个姿势有多暧昧,顾子尧就把他圈在怀里,拧了拧油门。

 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。听说这个水上乐园初建的时候,用的是运来的海水。柏闻呼吸了一下,的确有海的腥甜味。

  顾子尧贴得很紧,柏闻后颈忽冷忽热的。冷的是掠过的风,热的是顾子尧呼出的气。

  或许是顾子尧开得太快吧,视野也比坐在摩托车后座要开阔许多,柏闻的心跳逐渐加速。

  靠近边缘的地方建了一座很高的灯塔,似乎可以上去观夜景。不过听工作人员说最近没有对外开放。但是,好像有哪里不太对?柏闻看着白色的灯塔离他们越来越近。

  “顾子尧!”柏闻拍拍顾子尧的手臂,“要撞上了!”

  “不会的。”顾子尧的回答很肯定。

  “那你拐弯啊?”柏闻难得地慌乱着,“你怎么还在加速?”

  不会是想要殉情吧?柏闻突发奇想道。

  那也不行啊!当红偶像游乐园开摩托艇撞上灯塔双双身亡,他可不想被那些娱乐记者这么报道。

  顾子尧发出一声轻笑,柏闻在心中默念,如果他们能平安回去,一定要请大师去小白楼做法。顺便也去一趟红馆,毕竟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这两天也不太对劲。

  顾子尧猛地转了一下龙头,摩托艇也极速打了个弯,而后绕过灯塔,在水面上渐渐停稳。

  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柏闻深呼吸了几下。

  “抱歉,吓到了吗?”顾子尧晃了晃他的肩。

  柏闻不说话,顾子尧逐渐紧张,是不是有些过火了?

  温和的风裹挟着水汽的味道从面颊拂过,凉凉的。柏闻忽然笑起来,往后一仰靠在顾子尧肩上,顾子尧微微偏头。

  现在吻他的话,他会生气吗?

  顾子尧看着柏闻笑意盎然的眼睛。他平时也会这么笑,只是单独面对顾子尧的时候,似乎不太常见。

  两人对视了许久,谁也没主动靠近一寸。柏闻降下唇角,吐出两个字来。

  “木头。”

  

  

  

  站在灯塔的最顶端,柏闻看着游乐园的夜景出神,顾子尧站在他身后,也看着他出神。

  灯塔不对外开放的原因是顾子尧早就包下了它的一个月使用权。只是已经快到期了,他却迟迟没有用上。

  其实两天前在公司楼下看鱼的时候就想邀请柏闻了。故意在楼下等了半小时,等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话又哽在喉咙里。

 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几个年头?顾子尧已经数不过来了。

  虽然小了两岁,但顾子尧从来不管柏闻叫“哥哥”。小时候是倔,长大了,就怀了别的心思。

  情窦初开那年,在书上读到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”,一抬眼,柏闻正坐在屋那头笑着。

  这话是用来形容女子的。可顾子尧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用这八个字来形容,直到他看见柏闻。

  顾子尧曾经也幻想过,若柏闻是个女孩儿,他一定娶他。

  可惜他不是。

  再长大些,顾子尧渐渐发现,即便柏闻不是女孩儿,也不妨碍他们能够互相喜欢。

  怎么不是互相喜欢呢?柏闻总做些口是心非的事,别人看不出来,顾子尧可明白着呢。柏闻看向他的时候,眼底尽是掩不住的爱慕。

  就像现在。

  柏闻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,微风带起他的发梢,顾子尧望着他。

  “我可以吻你吗?”

  “叫声哥哥来听听,我就答应。”

  柏闻笑着,挑衅似的抬抬下巴。

  “不叫。”

  顾子尧的回答也一如既往。

  “那就免谈。”

  柏闻背过身,顾子尧把他强行扳正,照着垂涎已久的双唇吻了下去。

  察觉到柏闻双手攀上自己的肩颈,顾子尧更加放肆起来。湿润缠绵的吻持续了很久,比他们各自无数次的幻想还要甜蜜。

  

  

  

  把车停在楼下,顾子尧牵着柏闻的手在小区遛弯儿。

  “柏闻,你自由了吗?”

  突兀的提问让柏闻有些错愕,思考了一会儿后,他忽然想起一些往事。

  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  “你呢?”柏闻反问道,“你是草原上挣脱缰绳的马,还是玻璃缸里的小鱼?”

  “都是,也都不是。”顾子尧看向天上的星,“谁也挣不脱束缚自己的缰绳,每条小鱼也不能决定在哪里出生。”

  “但不用取下缰绳,马儿也能自由自在地驰骋。不必生在大海,鲸鱼和金鱼都能畅快地呼吸。”

  柏闻晃了晃他们十指环扣的手。

  “你知道吗?我从前很讨厌你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。只要是你想做的事,好像没有做不到的。可我后来才发现,你也有做不到的事,也有你的难言之隐。你身上的枷锁不比我少。”

  “现在呢?”顾子尧把他牵得更紧了些。

  “还记得那次击剑比赛吗?”

  “记得。当时你告诉我,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。”

  “从前,赢过你一直是我的执念。”柏闻眼神飘向远方,“可现在,我发现输赢好像不那么重要了。或者说,赢你,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做的事。”

  顾子尧安静地听着,柏闻的侧脸在月光下很好看。

  “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,为此付出了代价,也收获了回报。每匹马都有缰绳,勒不勒取决于他的主人,可要不要屈服,取决于他自己。”

  “你不是马。”顾子尧顿了顿,“你是魔鬼鱼。”

  柏闻无奈地笑笑:“什么时候还学会开这种玩笑了?”

  “你总说我太闷了,就多少看了些。”顾子尧揽住他,“一起驰骋也好,一起游在池塘里也罢。无论是什么,我都陪你。”

  柏闻停下脚步,顾子尧也停下来。暖色路灯下,顾子尧环住柏闻的腰。

  

  

  

  四下无人的小路,新生的恋人享受着彼此的柔软。躲在暗处的七个人压抑住嗓子眼的欢呼,看他们相拥着吻在一起。

  “江恪哥,你别拍啊。”许向安按了按江恪的手机,“万一被狗仔黑了怎么办。”

  “谁家狗仔有这技术,还至于干这行?”江恪收起手机,“这下总算抓住老狐狸的把柄了。”

  “怎么,你还想威胁柏闻?”季少一捅捅江恪的胳膊肘,“胆儿挺肥啊。”

  “江恪哥,你发我一份。”夏予扬凑过来,“下次队长骂我的时候,我就把这个拿出来威胁他。”

  乔殊嗤笑一声:“得了吧,小心队长直接动手。”

  “子尧哥会打你们吗?”许向宁问道,“那队长岂不是很吃亏,万一他们吵架的时候动起手来……”

  “怕什么?咱MANTA五个人,谁把谁打趴下还不一定呢。”江恪说着撸了撸袖子,“看看哥这肱二头肌,一个顶俩。”

  “林哥,快把你最近的训练成果给他们展示一下,吓死他们!”夏予扬摇了摇林致的胳膊。

  “好了,大家别闹了。”林致及时制止道,“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?扬扬拉着我和小乔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,好像没有关门。我有些担心大乔。”

  “她丢不了的,林,你放心吧。”乔殊探了探头,“这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,不多看几眼就亏了。”

  “殊殊子,你是不是羡慕了?”

  “我有什么好羡慕的。”

  “哎呀,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羡慕的,但我看你挺羡慕的。”

  “你俩搁这绕口令呢?”江恪插嘴道,“老季,我看你也挺羡慕的。”

  “啧,你这么一说是有点。”

  蹲在季少一身旁的许向宁往江恪那边挪了挪:“少一哥,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,我害怕。”

  “也别看我。”乔殊微微起身,把夏予扬推过去,自己蹲到林致旁边。

  “殊殊子,你躲什么?”季少一伸手不知道想要做什么,夏予扬拦住他:“你想干嘛!你离我小乔哥远一点。”

  季少一笑着凑近夏予扬:“我不干嘛,我就是想……”

  江恪扯了一把季少一的领子:“你少欺负小孩儿。”

  许向宁轻轻拍手道:“wow~打起来打起来。”

  “嘘——队长他们好像看过来了。”许向安拽拽江恪的袖子,大家赶忙安静下来。

  脚步声渐渐接近,又忽然停住,几个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喘,老老实实蹲好。

  “现在什么情况?”乔殊问,“我们还要在这蹲多久?看起来真的很奇怪。”

  许向安小声道:“不知道啊,我不敢看。江恪哥,要不你抬头看一眼?”

  “我也不敢。”江恪戳戳许向宁,“你来。队长不会打你。”

  “但他会骂我。”许向宁拒绝道,“少一哥,还是你来吧。”

  “我?我也不行。”季少一拍拍夏予扬,“小羊,要不你……?”

  “你们是没见过队长骂我的样子,可凶了!”夏予扬缩了缩脖子,“我不干。”

  “夏予扬你少造谣,队长什么时候真的骂过你。”

  “小乔哥,你不怕你来。”

  乔殊想了想,转头对林致:“林……”

  “呃,好吧,那还是我来吧。”林致稍微直起身子,刚才还站在路灯下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。

  “他们好像回去了,我们……”

  林致话音未落,一抬头,和顾子尧撞了个对眼。

  “林哥,怎么不说了?”夏予扬也直起身来,漫不经心地朝草丛外看去一眼,“我的妈呀!”

  柏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,比顾子尧看他的眼神恐怖一百倍。

  吾命休矣!夏予扬欲哭无泪。早知道就不拉着林致和乔殊跑出来凑热闹了。都怪许向宁,大半夜喊他出来看什么好东西呢。

  “小夏你喊啥呢?该不会有鬼吧。”江恪也爬起来,柏闻朝他转头,“卧槽!”

  “小江江,你喊什么呢?回去记得写检讨……我靠!”

  “都出来吧。”柏闻站起来,“这儿蚊子多,你们喜欢蹲着可以回家对着红馆的墙蹲。”

  顾子尧也站起来,看向站在灌木丛和水渠之间的七个人。

  夏予扬撒腿想跑,可他们找的地方虽然隐蔽,但不好进出。眼下林致站在出口,想出去只能一个一个地走。

  “江恪哥,你别挤我啊。”许向安拉住江恪的胳膊,他身后是墙壁,退无可退了。

  江恪攥紧手机,里面残存的珍贵影像即将成为他谈判的重要物证,可不能丢了。

  “每人写三千字检讨,两天之后交给我。”柏闻把眼神移向江恪,“你写五千字。”

  “为什么啊队长?大家都是一起犯事的好兄弟,凭什么我写五千?”

  “下次拍照,记得把闪光灯关了。”柏闻伸手,“手机给我。”

  其他六个人朝江恪投去责怪的目光,江恪无话可说,只好乖乖交出手机。

  “嗯,拍得还行。”柏闻把照片发给自己,然后删除了江恪的聊天记录和图片备份。

  “那、那个,柏闻前辈,我们也要写吗?”夏予扬弱弱地问道。

  “你觉得呢?”柏闻不置可否。

  夏予扬倒吸一口凉气,之前听许向宁吐槽过红馆家规的严苛。现在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小白楼守则恐怕也要翻新了。

  

  

  

  七个人像被逮捕的罪犯似的一个一个跨过花坛出来。等许向安最后一个跳到平地的时候,江恪拉起季少一撒腿就跑,许向宁也拽住许向安一溜烟没影儿了。柏闻愣了愣,看向小白楼的几人。夏予扬一手挽住乔殊,一手挽住林致,抛下一句“打扰了二位继续”也逃离了现场。

  “我是不是马不知道,他们几个倒是挺自由的。”柏闻叹气道。

  顾子尧凑近些,搂住他的腰:“那你笑什么?”

  “我没笑。”

  “还说没有。”

  顾子尧看着柏闻止不住的高兴劲儿,他知道柏闻为什么这么开心,因为他也一样。

  “回去吗?我送你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虽说刚确认关系,但两个人都不是喜欢黏着对方的类型。保持适当的距离,留有一定的空间,也是爱情保质的重要秘诀。

  话是这么说,走到红馆门口的时候,顾子尧突然又有些舍不得。他勾住柏闻的小指,低头沉默着。

  里边儿的人嬉笑道:“队长,请人进来啊!站门口干什么呢!”

  “别管他们。”柏闻拉住顾子尧的手,“好了,你也快回去吧。”

  顾子尧忽然凑近,在柏闻耳边轻声道:“你听好了,我只说一次。”

  接着,柏闻听到了两个顾子尧从未说出口的字来。

  “哥哥。”

  音量很小,但很清晰。跟随其后的是一句“晚安”,手上的重量和温度消失,顾子尧贴心地关上了门。

  屋里的人还在起哄着,柏闻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扉,一抹微笑爬上嘴角。

  暗恋是一条长河,谁也不知道源头和尽头分别在哪。双向暗恋是两条交汇的川流,或安静地淌过村庄,或汹涌地激荡着山石。

  兜兜转转,顾子尧终于汇入柏闻的长河。他们在广袤的土地上驰骋,带着依水而生的鱼群和水藻,以自由和爱并行,用水声谱写属于他们的歌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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